《金匮要略》中“邪哭,使魂魄不安者,血气少也,血气少者属于心,心气虚者其人则畏,合目欲眠梦远行,而精神离散,魂魄妄行。阴气衰者为癫,阳气衰者为狂”一段,校定此文“邪哭”为“邪入”之误。另外,虚证之“狂”今应称“怳”,“怳忽”之“怳”也。因为病只怳忽而不狂躁也。
笔者看了《中国中医药报》2015年7月10日学术临床版刊载的《<阴气衰者为癫,阳气衰者为狂>辨析》一文,感到很新鲜。朱祥麟同志爱读书,爱写作,爱交流,令人欣喜。
我们知道,一定历史时期的文化艺术(包括语言文字),有一定历史时期的特点。只有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其研究并加以探讨,才有可能得出一个比较接近正确的结论。
笔者从来主张阅读中医古典著作,不能停留在文字表面上,一定要透过文字读到医学实际里面去。否则,是会害人的。读古书,我们是要讲“校勘学”的,古人讲,“书不校勘,不如不读”。因为古书在长期流传过程中,脱误错简,是不可避免的。这就需要校勘,把文字校正,如《金匮要略·五藏风寒积聚病篇》,此条“邪哭使魂魄不安者”的“邪哭”二字,不易理解,根据《素问·宣明五气篇》之“邪入于阳则狂”和《灵枢·九针论》之“邪入于阳则为狂”之文,校定此文“邪哭”为“邪入”之误。虽然尚不知道“入”误为“哭”是因为其声近而误,抑或是“叠韵字”,但“入”误为“哭”则是无疑问的。
《说文解字》和《金匮要略》两书,都是东汉年间作品,字形一样,都作“衰”,是一个“象形字”,读“稣禾切”,义训“艸雨衣”。是《说文》“衰”字读“稣禾切”,为“蓑”音,故为“艸雨衣”,有重叠义。因而笔者将《难经·二十难》“重阳者狂,重阴者癫”等文一起理解了,《难经》亦是东汉年间作品。
《金匮要略》此文“邪哭,使魂魄不安者,血气少也,血气少者属于心,心气虚者其人则畏,合目欲眠梦远行,而精神离散,魂魄妄行。阴气衰者为癫,阳气衰者为狂”一段,皆由“邪入”引起,如果没有外邪侵入蕴积演变,下面一系列的证候病机都是不会出现的。
朱祥麟同志在写《辨析》一文时,就删除了“邪哭使魂魄不安者”的“邪哭”这一主词,又把“邪哭”改为人哭。接着即说:“通观本条证候,悲伤哭泣,精神不安,恐惧畏吓,神疲闭目欲眠,但眠则梦境纷纭,身觉飘忽,神如离体,有类百合病及藏躁病,即今之所谓癔病,精神分裂症之属。此病为血气虚衰所致,但有阴阳之别,故仲景认为‘阴气衰者为癫,阳气衰者为狂’。”笔者认为,这不符合正常的学术讨论。xxmy.com而朱祥麟同志首先删除了这一“邪入”主词,继而在其余内容上妄加分量。如所谓“悲伤欲哭”,所谓“神疲”,且把“百合病”“藏躁病”以及“癔病”“精神分裂症”等也扯到“癫狂病”中来,尤其是把所谓虚证癫狂强加在仲景头上是不可以的。《金匮要略》里“阴气衰者为癫,阳气衰者为狂”的两“衰”字,读“蓑” (详见拙著《古医书研究》第32l~325页)。再说,中医的癫狂病名,总还有一个边界吧,连伤寒治误出现的变证“必惊狂”也拿来当作“狂病”,以及“百合病”“藏躁病”也拿来其方治疗虚狂,未免太不严格了吧。
至于虚证的“狂”,朱祥麟同志《辨析》一文摘有《内经》下列文句,如《灵枢·九针十二原》之“夺阳者狂”,《灵枢·小针解》之“夺阳者狂,正言也”,《灵枢·癫狂》之“狂,目妄见,耳妄闻,善呼者,少气之所生也”,《灵枢·通天》之“阳重脱者易狂”,《素问·腹中论》之“石之则狂”,又说“石之则阳气虚,虚则狂”等文,笔者还记得,并修改过一条将“易狂”改为“狂易”。以符合《汉书·王子侯表》之病名。从实际上看,“狂”应该读“怳”。《说文·心部》说:“怳,狂之皃,从心”。《广雅·释诂》卷四上说:“怳,狂也”,王念孙疏证:“怳之言怳忽也。《说文》:‘怳,狂之皃也’。”《灵枢·小针解》史崧《音释》说:“怳然,上呼往切,狂貌”。《一切经音义》卷二十八说:“怳忽,虚往反,谓虚妄见也,亦无形。”《素问》作“恍惚”。是《内经》所载虚证之“狂”今应称“怳”,“怳忽”之“怳”也。因为病只怳忽而不狂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