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养着薄荷,一蓬一蓬地葱茏着,青青郁郁一片。乍一看,颇是繁茂。倒不是我养得好,只是薄荷很好养,给一点水,不要曝晒,它自然而然就疯长成一片了。
薄荷一生钟爱洁净。家乡那一条条澄澈的溪水边,生长着一簇簇薄荷,它们不声不响地串起了整条溪坝,不声不响地染绿了大大小小的沟壑,浓绿、饱满、幽密。淡紫的小花开在暮色里,细碎、宁静,惹人怜爱。薄薄的香气如沁凉的水,漫了一地,氤氲在湿润的空气里。天地山河、水光潋滟、绿妖紫花,融为了一体。那么的洁净,那么的美好,让人生出欢喜心。
有风吹来,薄荷的香味随风传播,在很远以外都能嗅到。田野上奔跑着挖薄荷的孩子,他们挽着篮子追逐着薄荷的香味。我蹲在薄荷丛里,用食指拇指并拢掐叶尖尖。掐过之后,那香气一直萦绕在指尖,久久不散,放在鼻下一闻,清凉瞬间便漫了全身,仿佛连指甲和毛发都熨帖极了。所有花草中,唯有薄荷,担得起清凉淡雅这四个字。在春日的流水潺潺中,也只有薄荷,把一份淡雅表达得那样充分。
一日炎热的伏天午后,伴着鸣蝉的高歌,外婆蹒跚着走来。她热得头脑昏沉,两眼迷糊。我赶紧摘上几片薄荷叶子,用手揉搓至汁液渗出,把它敷到外婆眼皮、额头及太阳穴处,外婆顿感神清目爽。傍晚,有人腿脚被蚊虫叮咬,痒得钻心,赶紧揉片薄荷叶,擦一擦;夜间感冒了,鼻子不通,摘片叶子,闻一闻……因此,一些人家喜在田间地头、墙角院落栽丛绿薄荷。我的母亲亦是如此。长此以往,薄荷于我,已成了一种习惯与心安的所在。
薄荷在中国历史悠久。西汉的杨雄在《甘泉赋》中写道:“攒并闾与茇兮,纷被丽其亡鄂。”“茇”就是薄荷。《本草纲目》中记载:“薄荷处处有之……夏秋采茎叶曝干。稀用,或与薤作齑食。近世治风寒为要药,故人家多莳之……吴、越、川、湖人多以代茶。”
原来薄荷富含的薄荷醇能“欺骗”人体感官,产生清凉的感觉,有“辛香凉散、疏泄清利”的功效,用来治疗风热感冒初起,头痛、目赤、喉咙肿痛等症。在农村,薄荷很受欢迎,南方人多将薄荷草晒干,放入枕头内,据说能祛乏解暑,有利睡眠,整个夏天都能“高枕无忧”。
“疏肝解表里中和,冷暖随心妙处多”,这句话说的是薄荷的神奇之处,它不仅在热时让人清凉,还在冷时给人温暖。这样知冷知热、清纯婉约的“香草美人”,该是许多男子憧憬的梦中情人吧!(陆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