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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叹中医之神奇

近年来,在网络、微博、微信等大众传媒以及部分书籍上广泛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其版本大致是:1929年2月,国民党中央卫生委员会通过了余云岫等提出的“废止中医”的提案后,中医界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反对废止中医的浪潮,而事件的转机则是:适逢行政院长汪精卫的岳母患恶性痢疾,每日腹泻十余次,遍请西医名家治疗无效,病情危重,为治好岳母的病,汪精卫只好请名医施今墨先生诊治。施今墨仅凭脉诊即一一说对患者的症状,并处汤药10剂,告知服药后3日痢疾可止,5日胃口好转,10日病愈。汪精卫和其岳母均半信半疑,但病情好转果如施今墨所言。汪精卫始才相信中医疗效,从此对取消中医的态度不再坚决,中医命运自此转危为安。

这一故事绘声绘色,让人感叹中医之神奇,并为很多热爱中医的人士津津乐道。然而,事实的真相却并非如此。从时间点来看,“废止中医案”发生于1929年2月底,中医界大规模的抗争发生于3月。而此时的汪精卫,早在1927年12月中国共产党发动广州起义后不久,出走法国,1929年11月才回国,远离权力核心。直至1932年1月28日“一二八事变”之际,孙科辞职,汪精卫才出任行政院长。废除中医之际,实际掌权的是蒋介石,行政院长是谭延闿,卫生部部长是薛笃弼,卫生系统掌权的副部长刘瑞恒也并非汪精卫的人马。要说废止中医是汪精卫的决定,明显过于牵强。

当代国内权威的医学史著作,如陈邦贤《中医史》、李经纬《中医史》、李经纬和程之范《中国医学百科全书》(医学史卷)、邓铁涛《中医近代史》、赵洪钧《近代中西医论争史》等,也均未提及此事。当年“3.17抗争”组织者之一的名医陈存仁先生,在其详细描述中医抗争经历的《银元时代生活史》也未谈及此事。中医抗争救亡运动的胜利,当归功于包括施今墨先生在内的中医药界有为之士旷日持久、可歌可泣的浴血抗争,社会各界以及国民党内陈立夫、谭延闿、冯玉祥、于右任、阎锡山等部分元老的鼎力支持,而不是依靠施今墨治愈汪精卫岳母的所谓“关键转机”。

那么,施今墨为汪精卫岳母看病一事是否存在呢?答案是肯定的。1934年,中医界欲在立法院通过《中医条例》,使中医在法律上获得与西医平等的地位,汪精卫把持的行政院则百般阻挠。是年12月,《光华医药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汪精卫现亦信仰国医》,文中记载,这一年汪精卫的岳母患了阿米巴痢疾,西医屡治无效,不得已延请著名中医施今墨前往会诊,当时西医认为不可能用中药治愈,但结果施今墨处方却是“一剂知,二剂已”,两日即治愈。汪精卫不得不信服,并赠送“美矣良医”匾额感谢施今墨。

《光华医药杂志》由名医丁甘仁之子丁仲英先生在上海创办,评论锐利,学说新颖,新闻敏捷,出版准期,影响范围比较大,且该文刊出后并未见汪精卫否认,可见这件事应是真实存在的。但这件事是否影响了汪精卫对中医的态度?汪精卫在行政院长任内采取了种种限制中医的政策,1935年底卸任,直至1936年1月,《中医条例》才获准通过。可见事实并未如现在部分媒体所传言的“从1929年以后汪精卫不再反对中医了”。

总之,施今墨为汪精卫岳母看病确有其事,但不是发生在1929年“废止中医案”通过的危急时刻。此事因其所具有的传奇色彩被广泛流传,更有助于中医类故事的正确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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