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子曰∶痘之与疹原非一种。虽痘之变态多证,而疹之收敛稍易。然疹之甚者,其势凶危亦不减于痘。最为可畏盖疹毒痘毒本无异也。第古人重痘而忽疹,多不详及,使后人无所宗法,余实怅之。自得罗田万氏之刻,见其理透法精,鄙念斯慰。今悉从其训,备述于此,虽其中稍有裁订,亦不过正其疑似,详其未详耳。使此后患疹者幸获迷津之指南,亦以见万氏之功为不少矣。
疹者痘之末疾,惟二经受证,脾与肺也。内应于手足太阴,外合于皮毛肌肉,是皆天地间戾不正气,故曰疹也。(音同疠)然其名目有异,在苏松曰痧子,在浙江曰 子,(音同错)又曰 子,在江右湖广广东安徽曰麻子,在山陕曰籽疮,曰糠疮,曰赤疮,在北直曰疹子,(音同轸)名虽不同其证则一。但疹在痘前者,痘后必复出疹,惟痘后出疹者,方为正疹结局。
万氏曰∶疹以春夏为顺,秋冬为逆。以其出于脾肺二经,一遇风寒,势必难出,且多变证,故于秋冬为不宜耳。夫天行不正之气,致为人之疡疹。然古人于痘、疹二字始终归重于痘,并不分别。疹为何物,岂可以二证归于一证耶。想当时重痘不重疹,故尔略之,致使后人不得心法,因而害事者往往有之。今以吾家四代传流,以及今日心得之法开载于后,用此应治,定不瘥矣。敢有毫厘隐秘,天其鉴之。
凡出疹,自热起至收完,但看右手一指脉洪大有力,虽有别证亦不为害。此定存亡之要法也。
景岳曰∶按此即阳证得阳脉之义,若细软无力则阳证得阴脉矣。元气既弱安能胜此邪毒,是即安危之基也。故凡诊得阴脉者,即当识别为阴证,而速救元神,宜用伤寒温补托法,参酌治之。若执以麻疹为阳毒,而概用清寒则必不免矣。
疹虽非痘之比,然亦胎毒蕴于脾肺,故发于皮毛肌肉之间。但一时传染,大小相似,则未有不由天行疠气而发者,此其源。虽内发而证多属表,故其内为胎毒则与痘证同。外有表邪则与伤寒类。其为毒也,总由君相二火燔灼太阴而脾肺受之。故其为证则有咳嗽喷嚏,面肿腮赤,目胞浮肿,眼泪汪汪,鼻流清涕,呵欠闷顿,乍凉乍热,手足稍冷,夜卧惊悸,或恶心呕哕,或以手捋面目唇鼻者,是即出疹之候。便宜用解毒散邪等药透达,不使留停于中,庶无他患。但凡是疹证,必其面赤,中指冷而多嗽,又必大热五六日而后见红点遍身,此其所以与痘、与伤寒有异也。
痘欲尽发而不留,疹欲尽出则无病,邪气郁遏则留而不去,正气损伤则困而不伸。毒归五脏变有四证∶归脾则泄泻不止,归心则烦热不退而发惊,归肺则咳嗽血出,归肾则牙龈烂而疳蚀。
程氏曰∶麻疹初出类伤风寒,头疼咳嗽热甚,目赤颊红,一二日内即出者轻,必须解表,忌见风寒,荤腥浓味,如犯之恐生痰涎,变为惊搐,必致危矣。如初起吐泻交作者顺,干呕霍乱者逆,欲出不出者危亡立至。
景岳曰∶痘疹之属有四种∶曰痘,曰疹,曰麻,曰斑也。痘则陆续渐出,自小而大,或稀或密,部位颗粒有辨也。疹则一齐发出,大者如苏子,次者如芥子,小者如蚕子,而成粒成片者是也。麻则最细,而碎如蚊迹,模糊者是也。斑则无粒,惟成片红紫如云如锦者是也。大都疹与麻斑同类,即发斑伤寒之属。而痘则本非其类也。盖痘毒本于肝肾,出自中下二焦,是以始终不妨于食,而全赖水谷为主所以能食则吉,不能食则凶,故治痘者不可罔顾脾胃。
麻疹之毒则由表邪不解,而内犯太阴阳明,病在上中二焦,所以多不能食,故治麻疹者但宜解散火邪,邪散则自能食矣。是痘疹之治,当各有所重者如此。
出疹之候,初热一日至次日鸡鸣时,其热即止,止存五心微热,渐见咳嗽,鼻流清涕,或腹中作痛,饮食渐减,到申酉之间,其热复来,如此者四日。用手满按发际处甚热,其面上热少减二三分,咳嗽连声,面燥腮赤,眼中多泪,喷嚏频发,或忽然鼻中出血,至五日其热不分昼夜,六日早时其疹出于两颊下细细红点,至午时两手背并腰下及浑身密密俱有红点,七日普遍掀发,其鼻中清涕不流,喷嚏亦不行,七日晚两颊颜色渐淡,此验出疹之要法。
凡疹热六日而出一定之规也,若医者无识,用药太早耗散元气,及至出时变害多矣。
或嗽而变喘,或出一二日即隐,或作大泻,或合目而喘,此医者用药不当之害也。吾家治法定不在五日内用药,必待见疹方用徐徐升表,然用药亦有次第,凡一剂必作十余次饮之,况疹在皮肤之间,若作一次服,则药性催之太急,每至谵语烦躁,故当慎之。
景岳曰∶按此万氏之法,谓医家用药太早恐致耗散元气,故必待见点而后施治,及作一次服恐药性催之太急,皆惟恐无益而反以致害。此固其心得之法也。然以愚见,则医有高下,药有宜否,但使见有确真,发无不当,则于未出之前,或解或补,必有得预防之力,以潜消其毒者;既出之后亦必有善调之方,而不致催急者,此在善与不善或不嫌早与不早也。尝见庸流之误治者,多是诚不服药,为中医也。此万氏之说,所以不可不遵。
凡疹热五六日必出矣。医者用药见不能散,父母见药不效,医者见热嗽不能除,或以别证治之,病家又或更医,此世之所以误者多矣。
麻疹发热之初与伤寒相似,惟疹子则面颊赤,咳嗽喷嚏,鼻流清涕,目中有泪,呵欠善睡,或吐泻,或手捋眉目面赤为异耳,但见此候即是疹子,便宜谨避风寒,戒荤腥浓味。古法用升麻葛根汤以表散毒邪,余制透邪煎代之更佳,或柴归饮亦妙。但使皮肤通畅腠理开豁,则疹毒易出。不可作伤寒,妄加汗下也。妄汗则增热,而为衄血咳血,为口疮咽痛,为目赤肿,为烦躁干渴,为大小便不通。妄下则里虚,为滑泄,为滞下。经曰∶必先岁气,母伐天和,言不可妄汗妄下也。
凡疹初热疑似之间,切不可轻易用药,总有他证,必待五日腮下见疹,方可用升表之剂。嗽多,连打喷嚏,鼻流清涕,或流鼻血,饮食减少,好饮凉水,只宜调理饮食,戒荤腥面食。
疹子初发热时未见出现,咳嗽百十余声不已,上气喘急而目胞肿,时卧时起,此火毒内蒸,肺叶焦举,宜甘桔汤合白虎汤加牛蒡子薄荷主之。如疹出之时咳嗽口干心烦者,此毒在心肺,发未尽也,泻白散加天花粉连翘元参黄连主之。
疹子欲出未出之时,宜早为发散,以散其毒则无余患,若不预解使之尽出,多致毒蓄于中,或为壮热,久枯瘁,或成惊痫,或为泻痢,或为咳血喘促,或作疳蚀而死,此虽一时戾气之染,然未有不由于人事之未尽也。
疹子出没常以六时为准,假如子后出午后即收,午后出子后即收,乃阳生阴成,阴生阳成,造化自然之数也。凡此旋出旋收者轻,若一出连绵三四日不收者,乃阳毒太甚,宜大青汤或用荆芥牛蒡子甘草元参石膏桔梗主之;若逡巡不出者,乃风寒外束,皮肤闭密也,宜荆防败毒散主之。
疹已出而复没者,乃风寒所逼而然。若不早治毒必内攻以致痒塌而死。急用升麻汤加荆芥牛蒡子甘草热服,则疹必复出而安矣。
发热六七日以后,明是疹子却不见出,此必皮肤坚浓腠理闭密,或为风寒所袭,或曾有吐泻,皆能伏也。急用托里散表之剂,如麻黄汤去杏仁加蝉蜕升麻,外用胡荽酒之类,如一向未更衣者,必毒甚于内,伏而不出,《局方》凉膈散加牛蒡子主之。
疹子只怕不能得出,若出尽则毒便解,故治疹者于发热之时,当察时令寒暄酌而治之。
如时证大寒以桂枝葛根汤或麻黄汤发之,时证大热以升麻葛根汤或合人参白虎汤发之,不寒不热以荆防败毒散发之。如尽一剂不出再作本汤服之,外用胡荽酒,又以苎麻蘸酒遍身戛之,务令亟出。如三四作更不出,加腹中胀痛,气喘昏闷则死证也。
景岳曰∶按此万氏之法极得因时制宜之善,已尽发表之义矣。然发表之义亦最不易,即如营卫不足而疹有不能出者,其证甚多,若徒知发之,而不知滋之,则营卫有弱者,非惟不能发,而且恐穷其源矣。此其或在脾胃,或在血气,必得其神。庶乎有济如伤寒三表之法,实亦有关于此。
疹毒出尽则邪气解散,正气自然和平。如发热烦闷,或呕吐,或泄泻,此毒邪壅遏尚未出尽也。烦热者黄连解毒汤,呕泄者柴胡橘皮汤并外用胡荽酒及苎麻戛法如前,待疹子出尽,则烦热自去,呕吐自止矣。
疹有既收而余毒未尽,至三日之外又复发出,或至五六次不已者,此因发热之时,不避风寒,致令邪气郁于肌肉之间,留连不散,虽曾解散终属未畅耳,若兼杂证亦当随证治之。
凡看麻疹初出之法,多于耳后项上腰 ,先见其顶尖而不长,其形小而匀净者吉也。若色见通红则疹发于心,红者火之正色也。若疹色淡白者心血不足也,养血化斑汤主之,或四物汤加防风。色大红焰或微紫者,血热也,或出太甚者,并宜大青汤主之,或四物去川芎加柴胡黄芩干葛红花牛蒡子连翘凉血滋阴而热自除,所谓养阴退阳之义,亦五死一生之证也。若黑色者,则热毒尤甚,而十死一生之证,此尤不可不明察之,而混为施治也。
凡疹初出色赤者,毒盛之势也,但大便调,咳嗽多,右手一指脉轻重取皆有力,虽势重无碍,但当随证调理。若嗽少右手一指脉无力,虽三日后收,其浑身疹疮变为紫色,壅结于皮肤之间,若用解利之药,其色渐转红色,嗽多流涕,颇思饮食者生。若投二三剂难变者,难疔也。
凡疹出至二三日,必两鼻孔俱干,待收完看,毒瓦斯轻者,清涕即来就思饮食,此不必服药。若清涕来迟不思饮食者,须要清肺解毒,必俟清涕出方可不用药。
或热或退五六日而后出者,轻。
透发三日而渐没者,轻。
淡红滋润头面匀净而多者,轻。
头面不出者,重。
红紫黯燥者,重。
咽喉肿痛不食者,重。
冒风没早者,重。
移热大肠变痢者,重。
黑黯干枯一出即没者,不治。
鼻扇口张目无神者,不治。
鼻青粪黑者,不治。
气喘心前吸者,不治。
疹喜清凉而恶湿,痘喜温暖而恶凉,此固其大法也。然亦当有得其宜者,如疹子初出亦须和暖则易出,所以发苗之初只要发出得尽,则疹毒便解。非若痘之苗而秀,秀而实,而后毒解也。痘疮成熟之时,若太温热则反溃烂不收,是痘之后亦喜清凉也。故治痘疹者无过热,无过寒,必温凉适宜,使阴阳和平,是为得之。
痘宜内实可用补剂,疹忌内实只惟解散。惟初热发表时略相似耳,既出之后痘宜补气,以生血,疹宜养阴,以制阳,何也?盖疹热甚则阴分受其熬煎,而血多虚耗,阴金被克,故治以清火滋阴为主,而不可少动其气,若燥悍之剂,首尾皆深忌也。世知痘证所系之重,而不知疹之杀人尤烈,方书多忽而不备,良可太息也夫。
斑疹之毒皆由于火,《内经》曰∶赫曦之纪,其病疮疡。故或遇二火司天,或司运之岁,肺金受制,感而发者居多。轻者如蚊迹之状,或垒肿于皮肤间,名曰瘾疹。重者如珠点红晕,或片片如锦纹,名曰斑疹。大抵色赤者吉,色黑者凶,其证似伤寒发热,凡三四日而出,七八日而靥也。凡此之类皆属邪热,治之之法惟辛凉解利而已。即若吐泻亦断不可用温补也,如豆蔻干姜之类切勿轻用,而初发之时尤不可大汗,只宜升麻葛根透邪煎之属微表之耳,故用宜斟酌,有不可一概取必也。
标出不红,现而发热转甚,或头痛,身痛烦躁者,升麻汤或透邪煎。
头项面肿,升麻汤加牛蒡子荆芥;若脉强火盛热渴者,宜清降其火,以白虎汤加减用之。
自汗烦渴,气壅脉数者,化斑汤。
身热烦渴泄泻者,柴苓汤或四苓散,如夏月用益元散。
热甚,小便赤涩,谵语惊恐者,导赤散、四苓散加辰砂,夏月益元散加辰砂。
咳嗽甚者,二母散、麦门冬汤、清肺汤。
喘者小柴胡汤去人参加五味子。(德按∶痧疹初出究非虚喘,五味子切不可加)
热甚鼻衄,或便血、溺血热甚者,黄连解毒汤;血甚者,犀角地黄汤。
伤寒呕吐,六君子汤加藿香干葛,或减去人参;热甚呕吐者,解毒汤;小便不利而呕吐者,四苓散;一二日不通者,导赤散。
咽喉不利甘桔汤,兼风热咳嗽者,加防风。
景岳曰∶按以上万氏治疹诸条皆极详明,然其中惟泻痢、气喘二证则最多疑似。盖二证之由疹毒,因当如其治矣。然有不因疹毒者,如俗医但见是疹无不概用寒凉,不知有可凉者,有不可凉者,其有脾气本弱而过用寒药,或以误食生冷致伤脾胃,而为泄泻者亦多有之,此一证也。虽曰由疹而发,而实非疹毒之病矣,但察其别无热证热脉,而兼之色白气馁者,便须速救脾肾,急从温补。若执谓疹毒不可温则无不危矣,此医之当知本也。又如气喘一证,大有虚实,盖十喘九虚。若察其本非火证,又非外邪,而或以大泻,或以大汗而致喘者,此皆气脱之后也。凡此二者皆不可不加细察,而或者以气促作气喘,则万万大误矣。又痘疮总论中有因人因证之辨,与此麻疹实同一理,所当参阅,故不可以麻疹之邪悉认为实火,而不知虚火之为害也。
徐氏东皋曰∶痘难疹易之说此俗谈耳,其有胃气原弱所感入深,又或因泻痢而发有不快,或发之未透,而随现随隐,久之邪气渐入于胃,必泄泻不已,出而复出,加之喘促,则必危矣。凡若此者又岂可以易言哉,所以但有出疹,若见虚弱急当先补脾胃,其有欲出不出,急当托里发表以助之,且首尾俱不可泻,(言用下也)一如痘证同也。
凡疹出发表之后,红影现于肌肤,切戒风寒生冷,如一犯之,则腠理闭密,毒瓦斯壅滞,遂变浑身青紫,而毒反内攻,烦躁腹痛气喘闷乱诸证作矣,欲出不出,危亡立至,医家病家皆不可不慎。
疹疮之证,全在调治,禁忌如鸡鱼炙 盐醋五辛之类,直过七七之后方可食之,惟宜清淡。不可从口恣食,致生他疾也,若误食鸡鱼则终身皮肤粟起如鸡皮鱼靥之状,或遇天行出疹之时又令重出,误食猪羊肉则每岁凡遇出疹之月多有下利发痧乖疮,误食盐醋致令咳嗽,则每岁出疹之月必多咳嗽,误食五辛之物则不时多生惊热目赤口臭,此痘疹之家皆所当慎也。
痘疹非热不出,凡疹子欲出必遍身发热,或烦躁,或头眩,或身体拘急,及既出则身便凉,诸证悉解,此一层疹子随即收者极轻者也,如疹子既出而热甚不减,此毒盛者也,宜大青汤解其毒。便涩者宜黄连解毒汤合白虎汤或大连翘饮解其里。大便不通者,《局方》凉膈散加牛蒡子主之。
凡疹证多嗽,此顿出顿入之势也。但有疹毒须假嗽多而散,故疹后旬日之内尚宜有嗽,切不可见嗽多而治嗽也,宜慎之。
疹证属肺与脾胃,肺受火邪则嗽多,嗽多则顿出头面并及四支。大肠受火邪,则上连脾胃而为泄泻,若早泻则嗽必减而变为喘,盖喘嗽二者皆属于肺。然嗽实喘虚,(德按∶亦有因毒邪外闭肺胀而喘者)得嗽者出,得喘者入,入则合眼多痰,胸满腹胀,色白而毒不尽出,证则危矣。此疹之宜嗽不宜喘,而最不宜于泄泻也。
凡疹子初起发热吐利,纯是热证,不可作寒论,此乃火邪内逼,上焦则多吐,下焦则多利,中焦则吐利并作。自利者宜黄芩汤,吐利者宜黄芩汤加半夏生姜,自利里急后重宜黄连解毒汤合益元散。
凡疹出一二日或三四日忽然大泻嗽多者,用升表之药加以分利治之,若泻而兼喘,复见闷乱摇头者,凶。
麻疹现后大便下脓血,或因泄泻而变成脓血者,或径自利者,但看疹疮出多而色红又多嗽者,只宜表疹,俟其收后方宜解毒,兼治其利。
疹之初起最忌泄泻,然亦有始终泄泻而不妨者,禀之强弱异也,若因泻而嗽减变为喘者,则危矣,详前喘嗽条。
身热烦渴泄泻者,柴苓汤四苓散,如热甚或夏月益元散。
疹后作利,亦有看手,咬指甲,撕口唇皮,及咬人等证,当以解毒分利药治之,若所下稠涎红白相兼者,务要用解毒之药。若昼夜有二三十次渐减至二三次,或渐多嗽,右手一指脉渐起,清涕复来者,方可望生。若利变煤尘色,或现房漏色,或如青菜色,肛门如直筒,喘促音哑,食饮不进,午后腮红,皆不治之证。
景岳曰∶自古方书凡发挥未尽,及用治未当者,间亦有之。而惟于泄泻一证,则尤其为最。何也?盖古人泄泻为热者什九,故多用河间黄芩芍药汤为主治,而不知凡属泄泻最多脾肾虚寒也。即如出疹一证,虽有由疹毒而泻者,然果系实热多不作泻,但致泻者,率由脾胃之弱。若但知清火解毒,则脾土日败,而渐现房漏菜青色及气促绝食不治之证矣。病而至此岂犹热耶,总属误耳。(德按∶马元仪曰暴病则多实,久病则多虚,滑脱者多寒,涩滞者多热,参之脉证百无一失)故凡治泄泻者,即虽是疹,亦必察其有无热邪,故无热证热脉,即当于痘疮泄泻条中求法治之。庶最危者,犹可望其生也,如余于诸法之外,而独言其要者有如此。
凡出疹者多有五六日不饮食,此胃为邪气所侵,亦为邪气所养,故不食亦不妨,切不可着意治之,只宜治疹,疹疮出尽,毒瓦斯渐解,即思饮食。尤不可与面食,虽用粥饮,每次只可少与,候神气清爽,身全不热,渐渐加添,但宜少而频也。凡出疹之先,平昔过用面食者,正出时吃面食者,或胃气渐开即思面食而用早者,因动胃火,以致清涕不来,身体作热,两眼看手,咬指抠鼻,撕口唇皮,及撕眼札毛者,此皆疹后食复之病也,当清肺解毒加消导之剂治之。
凡患疹之人,不拘大小,自起至收,必皆喜饮凉水,(可与花露代)此不必禁,但宜少不宜多,宜频不宜顿,则毒瓦斯随之渐解。
凡疹子渴喜饮水,纯是火邪,肺焦胃干,心火内亢故也。初发热发渴者,升麻葛根汤加天花粉麦门冬,渴甚者人参白虎汤合黄连解毒汤主之。
凡疹子发热,或自汗,或鼻衄者,不须止之,此亦散越之义。汗者毒从汗散,衄者毒从衄解,但不可太过,如汗太多人参白虎汤或合黄连解毒汤,衄太多者元参地黄汤。
凡疹有初热而见烦扰谵妄狂乱者,宜升麻葛根汤调辰砂益元散主之。
疹收之后余热未尽,日夜烦躁,谵语狂乱者,辰砂益元散用灯心汤调下,或四苓散加灯心黄连黄芩调水飞辰砂五分主之。
痘疹咽痛亦是常候,乃火毒上熏而然也。切勿以喉痹同论,妄用针刺,盖此非喉痹痈肿,原无恶血可去也。痘疹喉痛,只是咽干作痛宜甘桔汤加牛蒡子,或射干鼠粘子汤细细咽之,更以玉钥匙吹之。(德按∶咽喉肿痛若果烂喉痧毒外闭内陷者,大忌冰片牛黄凉遏)
凡出疹之先,或有胃火,及出疹之后,余毒不散,此热毒收于牙龈上下,故并唇口生疮,遇有此证,每日用温米泔水洗十余次,(或用生甘草汤漱口)急用解毒之药治之,若或失治多变走马疳也。
凡疹初热一日至五六日之间,多有腹痛之证,此大肠之火郁于脾窍之中,故作腹痛。
俱不可认作伤食,用消导之药,或以手揉,俱能致害。但解疹毒,毒散则腹痛自止,最宜慎之。
凡疹后余毒未尽,随当解之。若停留日久不解,则必致喘嗽,或喉中痰响,或为四支冷痹,或目无光彩面色青白,或鼻孔如烟筒,或嗽声不出,若右手一指脉轻取散乱,重按全无,则成难治之证矣。
疹子收后身有微热者,此虚热也,不须治之,待血气和畅,其热自退。若热势太甚,或日久不减,宜用柴胡麦门冬散,甚则黄连解毒汤或合人参白虎汤。
疹后热不退而发枯毛竖,肉消骨立,渐渐羸瘦,为骨蒸劳瘵之证者,宜万氏柴胡四物汤主之,或芦荟肥儿丸加当归连翘治之。迟则变证为睡则露睛,口鼻气冷,手足厥逆,遂成慢脾风,螈 不治之证矣。
疹后热不除,忽作搐者,不可以急惊风同论,宜导赤散加人参麦门冬送七味安神丸。小便清者可治,短少者难治。如见多痰或用抱龙丸,或以四物汤加麦门冬枣仁淡竹叶甘草龙胆草黄连茯苓辰砂石菖蒲之类治之,或以此药为末用,蒸饼,猪心血为丸服亦可。
疹退后多有咳嗽之证,若微嗽不已者,此余毒未尽也,用清肺饮加生甘草牛蒡子主之。
若嗽甚气逆发而不已者,此肺中伏火,金虚叶焦也,宜清肺饮或清肺汤合人参白虎汤六一散之类主之。若身热顿嗽,甚至饮食俱呛出,或咳出血,皆热毒乘肺而然,宜多用门冬清肺汤或加连翘或清金降火汤主之。若咳甚而面浮目肿,胸高喘急,血退场门鼻,面色青赤,昏躁摇头者,死证也。又有肺气本虚,为毒所逼而发喘不已,但无嗽血呛食等证者,宜用清肺饮倍加人参治之。不可拘于肺热之说,而纯用清肺解毒之药也。
疹后余热未尽,或热甚而失血者,四物汤加茵陈木通以利小便,热气下行则愈,若血在上者去川芎。
疹后余毒入胃,久而不散,以致牙龈黑烂,肉腐血出,臭气冲人者名为走马疳,用马鸣散主之。甚者急用人中白芦荟使君子龙胆草黄连五灵脂浸蒸饼为丸,滚水服之,以清胃火。若面颊浮肿,环口青黑,齿脱唇崩,鼻坏者,死证也。疹退之后,饮食如常,动止如故,乃卒然心腹绞痛,遍身汗出如雨者,此因元气虚弱,失于调养,外虽无病,内实亏损,偶然为恶气所中,谓之中恶,此朝发夕死之证。
痘之外有疹,疹之外又有麻疹。麻疹者亦疹之类,即斑疹也。但正疹则热至五六日而后一齐涌出,出皆粒粒成疮,非若麻疹之皮红成片也。且麻疹之出则不拘三四日,以火照之,遍身如涂朱之状,此将出之兆,出则细碎皮红成片,如蚊蚤僭肤之迹者,即麻疹也。(德按∶此言麻疹乃时行疫疠之痧,非正出之痧也)亦或有六日始出,出而又没,没而又出,不过一周时许,世俗谓一日三出,三日九出后,方齐出透彻。然亦有不拘者,只三日间,从面至胸背手足,虽随出随没,然只要出透,以遍身红润者为美。重者遍身膨胀,眼亦封闭,色有赤白微黄不同,只要红活,最嫌黑陷,及面目胸腹稠密,缠缫咽喉者,为逆,发不出而喘者,即死。所谓麻者以遍身细碎如麻,无有空处故也。然又有遍身但红而绝无斑点者,是又谓之丹痧,亦其类也。故痘家有夹斑夹疹夹丹等证,总皆热毒所致,俱当详辨也。
麻初起呵欠发热恶寒,咳嗽喷嚏流涕,宜升麻葛根汤加苏叶葱白以解肌,切忌大汗。若潮热甚者加芩连地骨皮。谵语者调辰砂益元散。咳嗽加黄连杏仁麦门冬石膏。咳甚热甚者用凉膈散加桔梗地骨皮。泄泻者宜四苓散。便红合犀角地黄汤(德按∶凡麻疹初起大忌犀角羚羊,可与葛根芩连汤加扁豆花山茶花之类)吐血衄血用犀角地黄汤加山栀。小便赤加木通。(德按∶若大便秘者,可与三黄泻心汤加生地栀丹之类)寒热似疟小柴胡汤。
麻疹已出,烦躁作渴者,解毒汤合白虎汤。喘而便闭者,前胡枳壳汤加五味子。(德按∶五味子太敛,可与杏朴苏子桑白皮之类)便秘甚者,小承气汤。谵语溺闭者,导赤散。小便如泔者,四苓散加车前子木通。谵语如狂者,解毒汤调辰砂益元散。大小便血者,犀角地黄汤合解毒汤。吐血衄血解毒汤加炒山栀童便。泄泻解毒汤或四苓散。喘兼泄泻溺赤涩者,柴苓汤。烦热大渴作泻者,白虎汤加苍术猪苓。热盛干呕者,解毒汤。伤食呕吐,四君子汤。夏月因热作呕,四苓散加人参。
麻证初起,及已出已没一切杂证俱与痘疹大同,但始终药宜清凉。虽曰麻喜清凉,痘喜温暖,不易常道。然虚则补,实则泻,寒则温,热则凉,方是医家玄妙。故治麻亦有血虚而用四物汤,气虚而用四君子汤,伤冷则温中理中之药,皆当因证而用也。
麻疹收后余毒内攻,凡寻衣摸床,谵言妄语,神昏志乱者死。如热轻而余未除,必先见诸气色,若有所见须预防之。始终以升麻葛根汤为主,或四味消毒饮,或六味消毒饮,解毒汤,随证选用,仍忌鱼腥葱蒜等物。
凡出水痘先十数点,一日后其顶尖上有水泡,二日三日又出渐多,四日浑身作痒,疮头皆破,微加壮热即收矣,但有此痘须忌发物,七八日乃痊。
水痘亦有类伤寒之状,身热二三日而出者,或咳嗽面赤,眼光如水,或喷嚏,或流涕,但与正痘不同,易出亦易靥,治以清热解毒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