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耀燊教授,曾任广东省政协副主席、广州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院长。是闻名遐迩的中医名家。然而,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一位风趣幽默的长者,风流倜傥的名士,慈悲为怀的好医生。
在上世纪60年代,黄耀燊和我父亲罗元恺既是同事,也是好友。当年我们两家都住在广州西关的宝华路,黄耀燊教授住的房子是西关大屋,有厚重的木门、趟栊和角门,地上铺大红方砖,典型的岭南民居。他和我父亲白天骑着自行车到三元里上班,授课、诊病,忙得不亦乐乎。晚上经常串门聊天。黄耀燊兴趣广泛,喜欢粤剧,跟当时的粤剧名伶颇有交情,红线女、林小群、罗品超、文觉非、陈笑风、楚?云等“大老倌”常为座上客。他们不仅是寻常的演员与观众、名角与票友,还是同堂参政议政的党派朋友,亦是求医问药的医患。高朋满座之时,黄耀燊谈古论今,诙谐幽默,风趣盎然。兴之所至,黄师母也能唱上几句粤曲助兴。
黄耀燊仪表堂堂,颇有名士之风。在物质匮乏的上世纪60年代,他穿的白衬衫必定是浆熨过的,中山装每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裤骨一定是笔挺的,头发总是梳得油亮,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威严。据说他去病房查房,必定是走在前面,后面依次跟着各级医生,位置不可逾越。“文革”期间,学生写大字报说他摆学术权威的架子,查房都要按等级排队,讲“气派”。其实,黄耀燊的行为所彰显的是学术的尊严,医者与师者的威严。上世纪80年代,他出任一院院长,亦严格规范各项制度,以身作则,严以治院。甚至在早上亲自站在医院门口,让迟到的员工感到惭愧。
黄耀燊出身于中医世家,毕业于广东中医专门学校。既有家传,又经过五年全日制的院校教育,医术精湛。他治疗外科急腹症有一手绝活。每遇年老体弱,腑气不通,腹痛难忍,却不堪手术,众医束手之时,黄耀燊察其脉证,辨其虚实,以中药外敷、灌肠、内服,并辅以按摩、针灸等法,扶正气、通腑气,手到病除,令人称奇!他参加过许多高级领导的会诊,包括参加叶剑英帅医疗小组的工作。但黄耀燊从不以名医自居,凡有外科急证,不论高官或平民,都认真诊治。上世纪70年代初期,中山医学院一位新毕业的眼科医生,肠梗阻手术后发生严重的肠粘连,西医外科认为再次手术的风险很大,不敢开刀。病人反复发生不完全性肠梗阻,痛苦不堪。无奈之下求助于黄耀燊。黄耀燊会诊后认为是脾虚气滞,要健脾行气,配合腹部按摩、敷药,使粘连逐渐松解而缓解症状。黄耀燊亲自给他做腹部按摩,并指导病人夫妇掌握按摩的要领。终于使其渡过难关,身体逐渐康复,恢复正常工作。这位眼科医生现已退休安享晚年,他们一家都感怀当年黄耀燊的救命之恩!感叹中医药治急重症之神奇!xxmy.com
黄耀燊品格高尚,虽身居高位,仍心系百姓,不存私念。上世纪80年代初,他的经验方在广州中药六厂进行研发,创制了中药新药“骨仙片”以治疗骨质疏松、膝骨关节炎等。黄耀燊当时是一院院长,他把药物转让所获得的收益全部拿到医院,给全院员工每人订制一套西装。自己分文不留。他的一个女儿在“文革”期间下乡做了几年知青,70年代返城,想通过父亲的关系上中医学院,黄耀燊不肯“走后门”,让她按正常程序上大学,后来学了医学影像专业。她在西医院放射科工作了几十年,仍不无遗憾地说:本来我也想学中医接父亲的班,可当时没有这个机会……真令人唏嘘!
1993年6月,我母亲久病去世,黄耀燊打电话给我父亲说:“我一定要来送她”。可没过多久,他被诊断为肺癌,数月后亦驾鹤西去。
黄耀燊教授作为广东省政协副主席、广东省农工党主委,为我国中医事业鞠躬尽瘁,为广州中医学院和一附院的发展奉献了毕生的精力,做出了重要贡献。其名医风范和医德楷模永远值得我们学习。(罗颂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