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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贞 只言医道尊 赵鹤 阴功香案处处悬 戴良 韩公卖药世偏知

在中国文化史上,文学家和医学家是两个惺惺相惜的群体。医学家诊病疗疾,文学家赠诗写序,留下了许多文苑杏林的友谊佳话,令后世仰慕传颂。
 
王世贞 只言医道尊
 
王世贞(1526—1590),明代文学家、戏曲理论家,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进士,官至刑部尚书,与明代著名文学家李攀龙同为文学流派“后七子”的领袖。王世贞曾挥笔为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所著《本草纲目》作序,深望该书能早日面世。他在序文中以精炼典雅的笔触,描绘李时珍的形象,嘉勉其用心,说自己“如入金谷之园,种色夺目;如登龙君之宫,宝藏悉陈;如对冰壶玉鉴,毛发可指数也”,极力推崇这部医药著作的学术地位和文化价值,是历代医籍序文中的代表作。
 
王世贞曾给多位医家写赠诗,情深意切。太医院的御医邢和璞曾经治好他母亲的病,他以“朝饮苏橘井,夕饮长桑池。江阴十万家,家家春风吹”赞颂邢太医的医术。诗中引用西汉刘向《列仙传》中苏耽橘井和司马迁《史记》扁鹊与长桑君的典故,寓意深刻。邢太医的母亲过生日时,王世贞专门写了《题萱寿太医邢生母》的诗贺喜:“橘井汲后绿,杏林种时红。北萱复何忧,年年领春风。”
 
在《将赴青州道别医友王昌年》一诗中,王世贞写道:“荒城不忍别,浊酒暂相亲。病骨真须汝,离颜转向人。虽无郭泰楫,尚有吕安轮。寄语云门胜,应催发兴新。”述说自己的多病之体,是在王昌年医术药养的庇护下才得以康泰延年,如今“医友”就要长别远行了,离情让人伤感不已。“虽无郭泰楫,尚有吕安轮”一句,用东汉三国两位名士类比与王昌年的友情,表达了这位文坛宗师对医友的脉脉真情。
 
赵鹤 阴功香案处处悬
 
明代学者赵鹤,弘治九年(1496年)进士,授户部主事,正德六年(1511年)任金华知府,因忤逆宦官刘瑾被谪官。后起为山东提学佥事,平生嗜学不倦,晚年注解诸经,考论历代史,著述辑录颇丰。
 
赵鹤有一首《赠殷榘》诗,云:“銮江医客飘长髯,人人呼是殷神仙。囊贫每怯卖药钱,阴功香案处处悬。”殷榘为明代医家,字度卿,号方山,江苏仪征人,生卒年不详。殷榘为世医出身,秉承家学,融会贯通,精于诊视,治病投剂每多奇效,且不计金帛报酬。
 
万历癸未十一年(1583年),殷榘的家乡疫病流行,闾巷传染,阖门而丧。殷榘与弟子昼夜救治,所活者千百人之众,时人尊呼其为“殷神仙”。
 
在赵鹤的笔下,一位长髯飘飘的医者形象跃然纸上:当瘟疫来袭,“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赵榘率众门生殒身不恤,与死神抗争,施方救治,写下中华民族抗疫史上的灿烂篇章。
 
戴良 韩公卖药世偏知
 
戴良(1317—1383),字叔能,浦江建溪(今浙江省诸暨市马剑镇)人,元末明初文学家、诗人,博通经史,其诗“风骨高秀,迥出一时”。他的散文,特别是人物传记,几乎涉及了当时社会的所有阶层。
 
戴良与医学有不解之缘,他的长兄戴士垚、侄子戴原礼、孙子戴思乐均为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朱丹溪的门人。戴原礼自幼随父戴士垚拜朱丹溪为师,其后精研医学二十余年,倡启丹溪之学术流派,医术尤精,于洪武年间征为御医。因治效卓著,甚为明太祖朱元璋爱重,擢升为太医院院使。
 
戴良的《九灵山房集》中有《丹溪翁传》《抱一翁传》《沧州翁传》《滑伯仁像赞》和《〈脾胃后论〉序》等四个医家传记和医著序言,涉及元末明初著名医家朱丹溪、项昕、吕复、滑伯仁等,有人物礼赞,医迹介绍,还有辨治思维、学术创新、医案医话、验方偏方等,成为后世研究医学史的珍贵文献。
 
戴良的《怀滑撄宁》云:“海日苍凉两鬓丝,异乡飘泊已多时。欲为散木居官道,故托长桑说上池。蜀客著书人岂识,韩公卖药世偏知。道涂同是伤心者,只合相从赋《黍离》。”滑寿,原姓刘,(约1304—1386),字伯仁,一字伯休,晚号撄宁生。他自幼聪敏,好学能诗。先攻儒学,从学于学省即太学的韩说先生,考中举人。后弃儒从医,拜名医王居中为师,后又学针法于东平高洞阳先生,尽得其传。
 
在这首诗中,戴良描述滑寿弃儒从医的漂泊经历,终生游走于乡闾间,为百姓解除病痛。作者感叹滑寿和自己相同的弃官隐逸的生活,表达了忧国忧民的心境。滑寿一生勤于著述,先后撰有《读素问钞》3卷、《十四经发挥》3卷、《诊家枢要》l卷、《难经本义》2卷、《麻疹全书》4卷等。
 
明初著名史学家宋濂曾为滑寿的《十四经发挥》作序。另一位曾编修《元史》和《永乐大典》的学者宋禧也有一首《赠撄宁生》的诗:“滑公江海客,频到贺家溪。采药行云际,吟诗过水西。”滑寿对中医针灸学的创新尤为突出,当代针灸学宗师承淡安曾说:“针灸得盛于元代,滑氏之功也。”
 
陈琛 险中始信药通灵
 
陈琛(1477—1545),字思献,别号紫峰,晋江陈埭涵口人,明正德十二年(1517年)进士,历官刑部山西司主事、南京吏部考功郎中等职。陈琛为官清正廉洁,仅仕宦五年就乞归。他是明代著名理学家、进士蔡清的高徒,毕生从事朱熹理学的研究与传播。与张岳、林希元等学者在泉州的开元寺结社,号称“治《易》二十八宿”。著有《四书浅说》6卷、《易经》6卷、《紫峰文集》12卷。
 
陈琛有一首《赠杨医官》的诗:“春风挟暖到桐城,习习令人病体轻。笑我生平空有志,如君可使不知名。炎回大暑鲈专美,冷入新秋雁寄声。附子大黄斟酌用,险中始信药通灵。”
 
从诗的题目来看,杨医官应该是太医院或惠民药局的专职医生。《明史·职官志》载,太祖初设医学提举司,设学正、官医、提领(皆从九品)等职。明洪武三年(1370年)置惠民药局,设大使、副使等职。同时又在府州县开设惠民药局,府置提领,州县设官医,“凡军民之贫病者给之医药”。
 
桐城是今安徽省辖县级市,由安庆市代管,明洪武六年(1373年)属安庆府,直隶南京,而陈琛曾在南京为官。杨医官妙手回春,服药后的陈琛自觉病症减轻,感慨之余,写了这首赠诗。从诗中的叙述来看,杨医官临证用附子大黄等峻药,寒热并用、温攻兼施。或许就是张仲景《金匮要略》中的大黄附子汤,治疗阳虚寒结的寒疝、腹痛、便秘、胁下偏痛等症。因疗效卓著,才有作者“险中始信药通灵”的感慨。从这则医案可窥明代太医院医家擅用经方、不拘一格的用药法度。
 
张羽 门前扶杖人如市
 
张羽(1333—1385),字来仪,又字附凤,元明间浔阳(江西九江)人,后迁徙吴县,元末明初文学家、书画家,为“吴中四杰”和“北郭十才子”之一,元末出任安定书院山长,明初征为太常寺丞,有《静居集》4卷传世。
 
张羽在《赠义兴宣疡医》诗中写道:“长桥下压蛟龙宫,岸上人家如镜中。道人卖药临溪水,医得青蛇是龙子。报恩不受千金珠,龙伯亲传海藏书。门前扶杖人如市,妙术何愁三折臂。燕支山前白草秋,冷入金疮泪欲流。安得金丹从尔乞,提携玉龙还向敌。”
 
在义兴(今江苏宜兴)的清溪古桥旁,一位宣姓疡医的医馆前门庭若市:患者拄着拐杖,在家人的搀扶下,前来就诊。传说是因为治愈了受伤的龙子,才得到海龙王的海藏方书。因此宣氏医家的医术高明,不必三折其肱而疗效卓著。即使在燕支山抵御匈奴受了刀伤,服了他的金丹后,依然还可重返沙场,拔剑应战入侵之敌。
 
在张羽的笔下,一位精治疡疮的外科医师的形象栩栩如生:病家直呼其姓为“宣疡医”,其名反佚,可知其医术精湛和医名之盛。在中国医学史上,名医的别称也丰富多彩:以医术而称的如元代医家刘岳精于脉诊,以指三按寸关尺便洞知病源,病家誉之为“刘三点”;因善治疑难杂症而闻名的“张一帖”,药起沉疴,常一剂即效。自明嘉靖年间一世祖张守仁始,至今已有460余年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原所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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