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梓(1588—1655),字士材,号念莪,又号尽凡居士,江苏云间南汇(今属上海浦东新区)人。李中梓熟谙儒学经典,深入研读医籍,穷究医理,著述颇丰,尤以《医宗必读》影响深远。
著《医宗必读》
《医宗必读》全书共十卷,从理、法、方、药诸方面阐释治疗手段和临床经验,内容系统规范,百科全书式地构建了中医学的架构,在经典与临床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在医学人才的培养和医学知识传播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该书阐释的医理通俗易懂,非学医之人亦可把它当作医学参考书,从中了解医学知识。
在李中梓生活的时代,医生为了应付门诊,多学习唐宋以来的药书、方书,只追求“术”而不求“道”,更不愿在研究传统医学经典方面下苦功夫。李中梓认为《黄帝内经》为医书之祖,从事医学者应勤求精究,故在《医宗必读》卷首即设《读〈内经〉论》,并指出应“精深儒典,洞彻玄宗,通于性命之故,达于文章之微,广征医籍,博访先知,思维与问学交参,精气与《灵》《素》相遇,将默通有熊氏于灵兰之室,伯高、少俞,对扬问难,究极义理”,如此才能担负起医者的神圣使命。
《医宗必读》次篇为《读四大家论》,指出金元四大家也是依《黄帝内经》宗旨而发展,纠偏补弊,各有千秋。文中一再强调仅知某一派的医术往往会有偏颇,主张治学应贯通诸家之长,不偏不倚,从而纠正了门派医学中忽视基本医理与公共常识的偏失。
普及中医药
李中梓作为明末清初一代医学宗师,在中医学的普及方面作出了很大贡献。李中梓所生活的年代,苏浙一带的习医风气非常浓厚,先后出现了薛己、张介宾、汪机、王肯堂、李时珍等著名医家,大量医药著作广泛流传。李中梓对中医理论研究十分重视,兼取众家之长,其论述医理颇能深入浅出,所著诸书多能通俗易懂,最为初学之捷径,故在医界广为传诵。
李中梓著有《内经知要》《药性解》《医宗必读》《伤寒括要》《本草通玄》《病机沙篆》《诊家正眼》《颐生微论》以及后人整理的《里中医案》。《诊家正眼》《本草通玄》《病机沙篆》三书汇刊,名曰《士材三书》。《李中梓医案》共收医案50多则,不分门类,不立标题,大多为内科杂病疑难治案。书中体现出李氏长于脉诊和辨证,处方灵活,按语明晰。该书初未刊行,后收入其侄李延昰的《脉诀汇辨》中。
李中梓重视研究医理,对《素问》《难经》有深刻的理解和阐释,并一直指导着临床实践。他在药学上造诣同样深厚,所著《医宗必读》《颐生微论》都系统编撰了本草内容。他根据《本草纲目》删繁就简,采集名论,辑入自己的书中,还先后著有《药性解》《本草通玄》等本草著作。
李中梓不偏执于某家,全面继承各家之说,从不同侧面丰富和充实了中医学理论。其著作大都卷帙不多,但概括面较广,文字精简,深入浅出,便于初学,在医学普及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重视“先天”与“后天”
李中梓在脏腑辨证方面特别重视脾和肾,他在《医宗必读》中围绕“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展开讨论,对后世影响很大。李中梓认为,治病求本,而生命之本不外乎先天之本与后天之本两方面。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肾藏精,是生命之本原;脾主运化水谷精微,化生气血。脾和肾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先天温养激发后天,后天补充先天。
李中梓认为,“肾为脏腑之本,十二脉之根,呼吸之本,三焦之源,而人资之以为始者也。”肾精充盛,则脏腑之精充足。元气为诸气之本,无论脏腑之气,经脉之气,均以元气为根。因此要保全生命,必须保护肾中精气。同时,他认为后天脾胃也十分重要,强调:“饷道一绝,万众立散。胃气一败,百药难施。一有此身,必资谷气,谷入于胃,洒陈于六腑而气至,和调于五脏而血生,而人资之以为生者也。故曰后天之本在脾。”五脏六腑由于水谷之气的不断滋养才得以发挥其功能作用,而水谷之气的化生有赖于脾胃,故脾胃在人体生命活动中的作用至关重要。这一思想与李东垣“脾胃为元气之本”的认识基本一致。
临证治疗方面,李中梓继承了李东垣、赵献可、薛已诸家之说,从脾肾先后二天入手。《医宗必读·肾为先天本脾为后天本论》中说:“治先天根本,则有水火之分,水不足者,用六味丸壮火之主,以制阳光;火不足者,用八味丸益火之源,以消阴翳。治后天根本,则有饮食劳倦之分,饮食伤者,枳术丸主之。劳倦伤者,补中益气汤主之。”对于各家之间的“补脾不如补肾”和“补肾不如补脾”之争,李中梓在《医宗必读·卷十·不能食》中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主张脾肾并重同治,认为水为万物之元,土为万物之母,只有脾肾二脏安和,方可一身皆治,百疾不生。
论“不失人情”
《医宗必读》中的《不失人情论》,论述医患关系颇为精彩。
李中梓把人情一分为三,即与医疗活动相关的病人、旁人及医人。《灵枢·师传》指出医生须“入国问俗,入家问讳,上堂问礼,临病人问所便”,尤其提到对“骄恣从欲”的王公大人,“禁之则逆其志,顺之则加其病”。
《不失人情论》中所说的“病人之情”,包括病人的体质、性情、喜好、贫富、生活际遇、就医时的心态等诸多方面。李中梓还特别提到有的病人“故隐病状,试医以脉”。这类“考验”医生的病人,即使在现代的医疗活动中也会经常见到。李中梓为人严谨,从不故弄玄虚,提出古代先贤亦是遵从四诊合参的诊断原则,并未有舍望、闻、问而独凭一脉者。
《不失人情论》中所言的“旁人之情“,主要是在病人身边出谋划策,帮助分析病情、推荐医生的亲朋好友。当今社会,患者在诊病前通过网络搜索、广告宣传等分析自身病情,也可归为这一类。更有人或不明医理,或对医生心存偏见,常常给正常的医疗活动带来干扰。
《不失人情论》中所言的“医人之情”,则描述了庸医及医德低下医生的不良行为。例如花言巧语欺骗患者;利用语言恐吓病人;拉拢患者亲近的人推荐自己;假说自己的技术是神授或秘传;不懂四诊方法,用药不依法度,而自吹别人都不如他;嫉妒成性,排挤同行,对同行阳奉阴违等。
李中梓在《医宗必读》中的《行方智圆心小胆大论》一文中,亦对医生的医德及行医规范提出了更高要求。李中梓从孙思邈“行欲方而智欲圆,心欲小而胆欲大”中悟出了为医之真谛,强调医生应谨守医德,是谓行方;详察病人的体质,所处的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是谓智圆;诊法宜详,辨证须细,慎下结论,是谓心小;诊之确切,遣方用药析理详明,勿持两可,不畏峻剂,是谓胆大。这段阐述不仅在当时,甚至对现代的医务工作者,亦有很强的教育意义。(赵歆 梁永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