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中医学为代表的中外医学沟通史中,关于中医药与西亚、阿拉伯国际往来的史料较少。2016年10月,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西亚系波斯语言文学教研室副教授韶光校注的《<伊利汗我国科技瑰宝书>校注》(简称《<瑰宝书>校注》)一书由北京大学出书社出书。该书展现了13~14世纪中华文明与伊斯兰文明的风云际会,回应了李约瑟等西方科技史学者深化探索《伊利汗我国科技瑰宝书》(以下简称《瑰宝书》)的心愿。
《瑰宝书》的编写布景
在我国历史上,从唐末五代到元末的四百多年是大动乱年代。从国际文明史全局来看,东方包含西亚在内的“中世纪”,处处闪耀着思想活跃、科技进步、学术昌盛的光辉,呈现了一大批哲学家和科学家。伊朗伊利汗王朝时期翻译和编写《瑰宝书》,是13~14世纪伊朗文明史上的一大盛事。《瑰宝书》翻译、编写时刻为1247~1318年,正值我国元代。在此之前,我国和伊朗两个文明古国之间就有相当多的往来。元朝的建立促进了我国文明向西亚的传达。《瑰宝书》就是在这样的历史布景下呈现的。
要把中医学常识翻译成波斯文介绍到伊朗,其难度非同一般。当年在伊朗掌管其事的拉施特是其时伊朗的大学者,懂阿拉伯文、突厥文、希伯来文、汉文,对我国文明饶有兴趣,安排编订过《我国史》《痕迹和生命》《五族谱》等有关我国的书本。拉施特在伊利汗王朝中担任过合赞汗(1295~1306年在位)的宫殿宰相,是一位有职有权的人物。他当宰相期间修建了一个被称为“拉施特镇”的科技文明中心,其间有校园、图书馆、天文台、作坊、医院、药房、清真寺等,聚集了大批专家,俨然是一个完善的学术研究基地。
“在其时的拉施特镇里有一些来自我国的医生,他们把针灸、脉诊、制作草药等传统中医技能以及闻名的中医学作品介绍给当地的伊朗人”(《<瑰宝书>校注》)。这一批专业人才由拉施特领衔,翻译、介绍我国文明和医学,显然有许多有利的条件。但这批专家既要懂中医,又要懂波斯文,要把中医古籍翻译成波斯文,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使命。如今,韶光把波斯文的《瑰宝书》再翻译成汉文并作校注,其难度正如闻名学者潘吉星先生所言,“译注《瑰宝书》,乃是中外关系史研究中的最为困难的作业,可谓是一门绝学”(《<瑰宝书>校注》)。
《瑰宝书》是一部什么样的书
《瑰宝书》是伊朗伊利汗国人翻译、评注和系统介绍我国医学的鸿篇巨著。原著是一部孤本书,藏于土耳其共和国伊斯坦布尔城的阿亚索菲亚图书馆。《瑰宝书》全书共四部,目前存世的抄本仅为第一部,由此可见原著规划之大。这第一部“为我国人对医学、脉诊以及解说人体脏器常识的总结,对每一联歌诀都进行了解释,这些歌诀的创作者为王叔和”(《<瑰宝书>校注》)。即第一部是讲脏腑、经络、脉学的书,要点译注了《王叔和脉诀》。全书从我国古典哲学讲起,包含天人合一、阴阳五行、河图洛书、以《易》知医;其次是五脏六腑、经络气血、四气五味、四诊八纲、理法方药等,全面概述了中医学理论和确诊防治系统,包含中医学中一些难以了解的问题,如肾分左右,左为肾,右为命门;“三焦无状空有名,寄在胸中膈相应”等。
“该书的主体部分为宋朝一些医学家对脉学作品《王叔和脉诀》点评版别的释义”。一般以为,中医的脉学比较玄虚,《王叔和脉诀》是歌诀韵文,在翻译上是一个难题。而且关于我国医学史上的一些布景,书中必须作必要告知。王叔和是西晋年代人,他写的《脉经》是中医学的经典作品之一。但《脉经》和《脉诀》不是一回事。《王叔和脉诀》并非王叔和所作,后人多以为系六朝高阳生托名之作。由于它以浅显歌诀的方法表述脉象与脉证,文字粗俗,不免有不正确、不精确之处。况且用浅显文字写科学诗,正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故常为学者所不屑。从作品时刻上看,宋元年代闻名学者马端临撰写的《文献通考》进一步考证,《王叔和脉经》不见于隋唐《经籍志》,恐为宋熙宁曾经所作。托伪之议,纷繁已久。但由于《脉诀》是浅显读物,用歌诀方法写成,其间大都为七言歌诀,少数为五言、四言歌诀,便于朗读、记忆和入门,宋朝今后成为学医者的启蒙读物畅销书,以致后人只知《脉诀》,不读《脉经》。当年拉施特挑选翻译《脉经》,是没有找到《脉经》原著,仍是由于《王叔和脉诀》比较浅显,在其时闻名度高、影响大、需求多,或许在当地学者手中就只有这一本书,今天的咱们不得而知。
中文译注《瑰宝书》难度较大
韶光翻译并校注《瑰宝书》一书,开掘了13~14世纪我国与伊朗(波斯)两个文明古国之间极为亲近的科学技能往来、沟通与合作的“锃锃铁证”(宋岘先生语),弘扬了古代丝绸之路上一个文采飞扬的盛举。波斯文、古汉文、中医脉学,都是学术上的硬骨头。《脉诀》的内容是中医,体裁是诗篇,翻译难度更大。这困难一向延续到《瑰宝书》的汉译及校注。作者韶光以勇于啃硬骨头的精力,知难而进,把一部由古汉文汇编并翻译成波斯文的多达500页的中医古书,由波斯文返译回汉文并校注。
《<瑰宝书>校注》的作者韶光阿拉伯文功底扎实,治学作风严谨。书中关于中医、经络、脉学的术语、论述及史料,概念表述正确,注释精确翔实,行文忠于原著。《脉诀》行世今后,因撒播甚广,影响很大,然后衍生出一批注解的作品。《<瑰宝书>校注》选用其间比较有名的两本注解书作为评注的依据。一本是北宋名医刘元宾的《通真子补注王叔和脉诀》,另一本是元代名医熊宗立的《王叔和脉诀图要俗解大全》。这两本书都归于“海外回归中医善本丛书”(公民卫生出书社2002年版)的版别,然后使“校注”更具权威性。一般以为,《脉诀》是六朝高阳生伪托之作,长期以来无人质疑。韶光却有一条小注,“高阳生并非六朝人”,(引自《浙江中医杂志》2003年3月号方春阳的文章),可见其治学用心之细。
一起,作者在介绍和译注《瑰宝书》时忠实地反映了其时伊朗地区对我国文明和中医学的认知,并不逃避原译者用某些阿拉伯医学的理论观念阐说中医学,客观上形成了中西医药文明的沟通。
13~14世纪,解剖学取得不少成就,现代科学蓄势待发,伊朗的医学有日新月异的开展。在此之前,阿维森纳用阿拉伯文写的《医典》早已面世。《医典》是一部医学百科全书,在中世纪的欧洲被当作医学教科书,在阿拉伯国际被视为医学圣经。因而,拉施特翻译《瑰宝书》的时分讲到中医脏腑、经络等生理病理时,时不时地把《医典》的观念交叉进来。有时点头称是,有时表明存疑,有时用自己的观念进行诠释,塞进了不少阿拉伯医学的“私货”。如《<瑰宝书>校注》“序言”部分谈到十二经脉及其通路时就说,“好比将水从泉眼处堵住,无疑会使器官受损,且四体液会聚集于此。”“糜烂的四体液无法轻松地从这儿经过。”“四体液极度黏稠,不具备稳固性,无法从如此狭隘的通道中经过。”此四体液学说,即血液、黏液、胆液、抑郁液四种体液决议人体体质的学说,乃古希腊医学家希波克拉底所创,后被阿拉伯医学所承继。又如,“当食物乳糜从胃被吸收至肝脏后,在被称为肠系膜的肝脏血管中形成,假如过度烹饪,其间会发生相似泡沫、沉积及可燃的物质。”“脑部为神经源泉,他的效果在于激起背部脊椎。这种说法的意义为使得一切的神经能够遭到脑部精力的关注。”拉施特对读者说,“在鄙人翻译的这些作品中能够获悉许多好处与智慧,然而我没有机会来解说它,请不要否定它,尽力用正确的眼光来看待它,揣度这一内容的真实性,学会这一方法,从中得益”,反过来又规劝国人应尊重我国的学识。这些以西方医学的观念解释中医,无疑是中西医汇通派的前期材料。
作者韶光在描绘最初《瑰宝书》由古汉语译本成波斯文的进程时说,“波斯文版《王叔和脉诀》的歌诀记载进程能够被设想为一名或多名我国学者,首先将歌诀朗读给学习汉语的伊朗英才或‘舌人’,让其用波斯文记载歌诀中汉字的发音,并向他们解说歌诀意义,名医点评及中医典籍中相关阶段。之后,这些伊朗人首先将汉文歌诀发音转写为波斯文,然后又将歌诀内容进行了释义并把歌诀点评等译成波斯文。”咱们模糊能够看到,其时伊朗学术团队在拉施特支撑和参加下,有两三个既懂中医中文又懂波斯文的素心人,孜孜屹屹地翻译、查检、切磋、评论,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总算完成了这部巨著。
韶光流逝,年月更新。当800年后再把《瑰宝书》从波斯文回来汉文时,作者韶光的寂寞可想而知。 (诸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