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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腑信息观的分合 信息传递途径的分流与和合

生命文化视域下中医学与藏医学的信息思维比较
 
中医学与藏医学同属源远流长的传统医学, 虽然它们有过交流, 但是因为藏医学同时也吸收了印度医学和波斯医学的知识, 再加上各自在不同的自然与社会环境中发展, 因此对于生命内涵的认识有诸多差异。在中医学与藏医学发展的文化背景中都有着生命文化结构所认知的信息, 因此中医学与藏医学的生命观也可以借由生命多重结构的诠释而得到更完整的体会认识与实践。
 
主要信息元素的异同
中医学与藏医学对于信息结构的组成元素各有不同认识, 例如中医有阴阳、五行和六气等信息元素, 藏医则有寒热、五源和三因等信息元素。它们代表生命不同的功能状态, 彼此借由制化协调, 使机体保特正常的功能, 虽然各有自己特殊的涵义, 但若详加比较, 可以发现, 其实中医与藏医两者的信息元素仍然具有诸多相通之处。
 
阴阳与寒热分别是中医与藏医最基本的信息结构, 它们都可用以归纳事物的功能属性, 不过阴阳所涵盖的内容比寒热更为广泛, 例如阴阳可用以区分身体的部位、器官组织, 还可区分升降浮沉、亢进和衰退等功能, 也可作为区分病因、病机和病证的总纲领, 而这些都是寒热所不能涵盖的, 因此可以说寒热只是阴阳信息结构的部分内容。
 
中医的五行, 金、木、水、火、土, 与藏医的五源, 土、水、火、风、空, 虽然有部分信息元素相同, 但是由于各自所着重的功能属性有所差异, 因此对于它们与器官、组织等部位的对应也不甚相同, 例如中医以心属火, 是着重心主血脉, 心阳有温养全身的作用;藏医以肝属火, 是着重肝具有藏血的功能, 而血性热为火之属性。“藏医学把宇宙及大自然中的一切归纳之五源学说, 并其为核心理论, 应用于人体而得到的三因学说”[1]。三因在中医无法找到与意涵完全对等的名称, 不过从功能属性类似的对应看, 生理方面, “隆”“赤巴”“培根”可类比于中医的气、血、精液, 而病理方面, 由三因盛、衰、紊乱所形成的三邪, 则可类比于风、热 (火) 和痰湿。这种认识从中医的观点来看, 可以说是将病因与病机中的六气 (风、寒、暑、湿、燥、火) 与气、血、津液加以统一, 因为六气可说是蕴含于气、血、津液中的功能, 他们是维特生命机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只是一般不用在生理的认识, 当其表现过与不及而形成明显的致病因素时, 则从病理方面能加以认识。
 
脏腑信息观的分合
中医所认识的脏腑主要有五脏 (肝、心、脾、肺、肾) 和六腑 (胆、小肠、胃、大肠、膀胱、三焦) , 若加上心包络, 即《素问·灵兰秘典论》中所提及的“膻中”则成十二脏。藏医所认识的脏器与中医相同, 但不包括心包络, 腑器不包括三焦, 但将精腑视为腑器, 因此亦有六脏。藏医也有类似中医将脏腑赋予不同的比喻。“在《四部医典》中, 是以三因学说、七大物质、三秽物来说明人体的物质存在”[2]。相对于中医主要借由功能来作脏腑比象, 藏医的比象方式则并非以功能为主, 有些主要借由脏腑的相对位置与形状作比喻。
 
中医的脏能贮藏精气, 腑能消化吸收排泄, 有出有入形同“腑舍”。藏医称呼脏为“屯”, 其意指内容或事物, 亦即表示五脏含藏人体五源之精华, 且能对应色、声、香、味、触而起作用。这与中医的五脏开窍于五官的对应相类似, 但在五脏与五官的对应上两者有些不同, 中医的肝、心、脾、肺、肾主要对应眼、舌、口、鼻、耳。另外藏医称腑为“诺”, 其意指器皿或容器, 为人体受纳和运化五源浊分 (糟粕) 之器, 藏医认为胃、大肠、小肠、胆、膀胱分别是土、风、空、火和水源糟粕积聚之处。
 
中医的五脏 (肝、心、脾、肺、肾) 和五腑 (胆、小肠、胃、大肠、膀胱) 分别有表里的连系, 其功能属性与五行之对应已叙述于前。藏医也将中医脏腑与五行的对应运用于脉诊理论中。虽然如此, 但藏医一般仍以五源属性作为与脏腑功能对应的主要依据, 若与中医脏腑与五行的对应稍加比较, 脾、肾归属土、水二者相同。中医肺属金是着重肺所具清宣肃降的功能, 藏医肺属风, 则是强调肺主气息、呼吸之功能, 因为藏医认知胸部及喉、鼻等处, 有持命隆和上行隆通行, 此与中医认为宗气汇积“膻中”有相通之处。中医肝属木, 是着重肝具有条达、疏泄之功能, 而藏医的肝属火, 则是着重肝具有藏血的功能, 血性热因此属火。此外, 中医以心属火, 是强调心主血脉、心阳有温养全身的功用, 而藏医将心归属空, 则是强调心主神识的功能。藏医认为心脏藏有空源精华, 这与中医理论心多主神明也有相通之处。
 
信息传递途径的分流与和合
机体要展现正常的功能, 需要协调全身不同的组织、器官和系统等, 中医与藏医对于联系机体各个部位的途径都存在一些较不具象的认识, 因此若从信息传递的层次来认识这些途径似乎比较能说清楚它们的机体联系, 中医是经络系统, 而藏医则是脉轮系统。
 
中医的经络系统多含经脉与络脉, 经脉包括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 以及附属于十二经脉的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和十二皮部;络脉有十五络、孙络和浮络等。
 
藏医的脉轮系统包含联络脉、初成脉、存在脉、和寿脉等。联络脉包括红命脉、黑命脉和白命脉, 从现代生理学的观点来看, 红命脉即是动脉, 黑命脉是静脉, 白命脉是神经。初成脉是胚胎发育之初, 各种组织器官尚未形成之前, 最先形成的3种脉络, 包含脑脉、命脉和阴部脉3种。
 
就中医与藏医的认知而言, 经络与脉络都可说是生命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不论身体的生长或疾病的产生与诊治等, 皆与其相关。就生理功能而言, 中医经络的功能是“行气血而营阴阳”, 以沟通表里、上下和联系脏腑器官。藏医所认知的初成脉中的脑脉, 以及由其发展出的白命脉 (神经) , 是五源中水源运行的脉络, 初成脉中的命脉以及由其发展出的黑命脉 (静脉) , 是五源中火源运行的脉络, 因此脉络在藏医也可视为是信息传递的途径。
 
虽然从信息传递的途径来看, 二者有相通之处, 然而经络与脉络这两种体系仍然存在不少差异, 首先藏医所认识的某些脉络, 其具象程度明显大于中医的经络, 例如联络脉。其次, 从穴位的认识来看, 中医认为腧穴是人体脏腑经络之气输注于体表的部位, 藏医虽然也有针灸治疗的方法, 不过其所认识的穴位, 并没有类似中医形成十四经穴的完整体系, 分布较无规律。中医并无将穴位分成专门施以针刺或火灸的区别, 可是藏医将穴位分成三大类, 一类专门用以放血, 一类专门用以火灸, 还有一类专门用以金针穿刺。
 
信息诊断的共性与个性
1.辨证论治
辨证论治的原则是中医与藏医共同的特色之一, 它所代表的涵义是借信息状态以了解机体的功能, 然后再进行信息的调控。中医与藏医进行疾病的诊治都注重望、闻、问、切, 另外藏医还有独特的尿诊等方法。
 
由于中医与藏医对生命信息内涵的认识有所不同, 因此对于“证”的认识也有差异。中医认识生命的功能表现乃是借由输布于全身内外、经络脏腑的气血运作而达成, 八纲辨证虽然已经粗略具备作为疾病诊治的依据, 但为使诊治效果更加发挥, 因此有诸如气血、营卫、脏腑及六经等各种辨证的方式作为中医辨证施治的准则。藏医对于生命的功能表现是以“隆”“赤巴”“培根”三因作为认识的基础, 整体而言, 三因盛、衰、紊乱的病证, 可借相关症状的归纳而得知。藏医除了从三邪辨证之外, 也有根据五源辨证的方式, 例如类似中医中风的疾病称为“萨”, 即根据其发病症状分为土、水、火、风、空5类。此外, 因为“隆”“赤巴”“培根”三因的属性可以寒热区分, 因此当三因产生盛、衰、紊乱等情况时, 机体最直接的反应是寒热功能状态的变化。所以如同中医一样, 藏医也有寒热辨证, 由此寒热之表里、虚实、真假等的辨证, 藏医也极为重视。
 
2.诊断的方式
如前所述, 中医与藏医都强调辨证论治的诊断原则, 中医搜集信息的方式为望、闻、问、切, 同样的情形, 藏医的诊断也采用望、问、切, 另外还有其特殊的尿诊。
 
以中医与藏医的切诊为例, 二者在诊脉的时间、部位、候脉的手法以及脉象的种类上都很类似, 如诊脉的部位在藏医称村、甘、恰, 其位置与中医相似, 甚至发音亦极有可能取自中医的寸、关、尺。然而, 藏医也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特点, 通常中医于肝、胆候脉部位为左手关部, 而藏医所候部位却为右手关部, 一般认为这是藏医根据肝、胆位于身体右侧的生理结构所作的修正, 其原因可能与藏族有解剖尸体的大葬习俗有关。尿诊也是藏医极具特色的诊断法之一, 其将患者的尿液分成热、温、凉3个阶段观察, 在热的阶段王要观察尿液颜色、蒸气、气味、泡沫;温的阶段主要观察尿液的沉淀物和浮沫;凉的阶段主要观察变化时间、情形, 以及搅动回漩后的情况。
 
药物信息观的共通与分解
中医与藏医对药物的认识与运用可说都是从信息的观点出发, 二者由于所处地理环境的差异, 因此在使用药物的种类上有许多不同, 不过强调借助药物所含信息来调整机体失序的信息变异, 此点二者是相通的。虽然如此, 中医与藏医在认识药物所含信息及其实际运用上, 仍然存在诸多同中有异、异中有同之处。
 
如同前述, 中药重视四气、五味、升降浮沉和归属经络等信息属性, 藏药则是根据寒、热、六味、八性及十七种效能等。这些属性虽然在分类上有所差异, 不过仍有诸多相似之处。例如中药四气的温、凉, 也可见于藏药的八性和十七种效能之中。藏药虽无升降浮沉的归属分类, 但八性和十七种效能之中的重、轻、稳、动等特性也有相似之处。在药物的实际运用上, 中药根据药物的作用, 将药物区分为解表、发散等, 藏药依其作用则区分有治“赤巴”病、治热性“隆”病等。
 
此外在方剂的运用方面, 二者制作的剂型都有丸、散、汤、膏、药酒等, 配伍的方式也有些相似, 但不尽相同。例如中药配伍讲究“君、臣、佐、使”的运用, 藏药方剂的配伍, 虽无直接使用“君、臣、佐、使”称呼, 不过概念与命名仍颇为相似。例如用以清热的散剂中, 有冰片为君方、红花为大臣方、王子方、庶民零星方等的分类, 而区分为君、大臣、王子、庶民等的差别, 是因为对主药的认识不同。
 
小结
“中医与藏医并不是两条平行线, 而是在保留各自特色的基础上,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既是独立的, 又是交叉的”[3]。中医与藏医由于认知生命的信息元素有所不同, 使它们在对信息传递的途径与方式上都有明显的差异。虽然如此, 中医与藏医都借各自的生命信息认知, 建构出一套生命的整体观。它们共同的特点为视生命为一完整的信息系统, 包含机体内部组成要素的统一、心身的统一和人与自然的统一。
 
就机体内部组成要素的统一而言, 中医以五脏为名的子系统来建构机体的统一, 当每个子系统的功能处于正常状态时, 他们之间会借五行的生克制化关系使机体处于动态平衡。藏医所言的机体统一是将“隆”“赤巴”“培根”三因视为3个子系统, 它们彼此依存与制约, 使机体形成关系密切的整体。就心身的统一而言, 中医强调形神合一, 认为神志的表现与五脏气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藏医则以脉轮作为意识的依据, 认为三因与情志的关系密切。就人与自然的统一而言, 中医与藏医都认为人体并非孤立、封闭的系统, 每一机体都是整个宇宙系统中的子系统, 它与自然时刻进行着信息的联系与对应。
 
由此观之, 依据二者生命文化的信息思维范式来重构祖国传统医学的整合方向, 应是可以实践的期许。
 
参考文献
[1]文成当智, 尕玛措尼, 斗周才让, 等.藏医五源学说与现代物理学认识物质本质的哲学思考.中华中医药杂志, 2017, 32 (4) :1483-1485
[2]王滨.中医理论对藏医、蒙医理论的影响.中国中医基础综合杂志, 2007, 13 (10) :743-745
[3]李良松.论中医与藏医在文化要素上的交集.世界中西医结合杂志, 2016, 11 (1) :1-5
 
来源:中华中医药杂志  作者: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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