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温发于冬季,是感受风热病邪所引起的急性外感热病,初起以肺卫表热证为主要证候,可见发热、微恶寒、咳嗽、口微渴、脉浮数等症,《外感温病篇》即有“风温为病,春月与冬季居多……必身热,咳嗽,烦渴”的论述,西医疾病中的流行性感冒、病毒及细菌性肺炎等可参考本病论治。现分享一则验案如下,以供临床参考。
患者,男,24岁,2023年12月9日初诊。主诉:反复发热3天。患者12月6日晚发热汗出,12月7日晨起热退,夜间洗发后发热复起,自觉身热,一夜辗转难眠。12月8日晨起体温38.9℃,随即服用感康1片,汗出后体温下降至37.6℃,午后体温复升至38.6℃,又服用2粒布洛芬,大汗后体温下降至37.6℃,晚间睡前体温上升至38.2℃,再服2粒布洛芬,夜间大汗出。12月9日晨起自觉额前冰凉,全身稍感轻松,但午后复发热至38.2℃,遂寻求中药治疗。刻下:反复发热,体温38.2℃,微恶寒,头重、头痛,口干,咽干、咽痛,略有咳嗽,鼻塞流涕、涕白多黄少,伴有纳差,动则汗出、心悸,四肢乏力,小便短赤,大便微溏。舌边尖红甚,苔白腻微黄、略干,脉数微弦。
诊断:冬温(疫疠初起,风热犯表)。
治法:辛凉透表,清热解毒。
方用银翘散加减:银花10g,连翘10g,竹叶10g,荆芥10g,防风10g,牛蒡子6g,薄荷10g,淡豆豉6g,炙甘草6g,桔梗6g,芦根15g,杏仁8g,薏苡仁10g。2剂,水煎服。
12月9日晚间药后体温下降至37.4℃,恶寒、头痛、咽痛改善,欲得饮食,食后气力恢复。
12月10日晨起体温36.5℃,诸症改善,仅略感鼻塞,流涕,微咳。舌边尖红甚消退,苔白腻,脉缓。1剂服毕,体温未再升高,后休养而愈。
按卫气营血辨证是温病学的理论核心,《温热论》有“大凡看法,卫之后方言气,营之后方言血。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才可清气,入营犹可透热转气……入血就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之论,而银翘散虽作为风热犯表、肺卫失宣之卫分证的代表方,然其加减运用尚可适用于气、营、血分证,《温病条辨·上焦篇》中“舌白口渴,无汗者,银翘散去牛蒡、元参加杏仁、滑石主之”“发疹者,银翘散去豆豉,加细生地、丹皮、大青叶,倍元参主之”“血从上溢者,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主之”即是明证。
《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云:“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此患者反复发热,多次服西药退热不效,伴有微恶寒头痛、口干、咽干、咽痛,且小便短赤、舌边尖红、苔微黄略干、脉数,俱是热象,故当属“冬温”范畴,为风热犯表、肺卫失宣之证。《素问·咳论》载:“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气,邪气以从其合也。”风热犯肺,肺失宣降,鼻窍不利,则咳嗽、鼻塞流涕。因用西药反复大汗,阳随汗泄,邪盛正虚,则纳差、四肢乏力、动则汗出,而心悸为心阳不振之症,系心阳随汗外泄所致。遂用银翘散加减以辛凉透表、清热解毒。方中银花、连翘、牛蒡子、薄荷疏风清热、解毒利咽;荆芥、防风、淡豆豉透邪外出,散寒解表;杏仁、桔梗宣肺利气、降逆止咳;竹叶、芦根、薏苡仁清热生津、利水渗湿;炙甘草调和诸药,顾护正气。全方共奏清热生津、透表解毒之功,服用一碗后便自觉热退身凉,欲得饮食,此为邪祛正复之兆,一觉醒来体温如常,诸症改善,一剂服毕,发热未起,后休养而愈。
纵观全方,用药轻清如羽,以清、养、透三法为处方要点随证加减,冬温发热久不退,一碗银翘热退身凉,一剂未毕诸症即愈,不禁感叹中医之神奇!(李克 陈国权 李云海 湖北中医药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