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附子汤证出仲景公之《伤寒论》第175条,原文:“风湿相搏,骨节疼烦,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则痛剧,汗出短气,小便不利,恶风不欲去衣,或身微肿者,甘草附子汤主之。”此方古今医家注者颇多,但意见不甚统一,刘渡舟先生在临床实践中,运用该方治验许多,从理论上对该方进行了提炼,见识非凡。
《黄帝内经》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寒邪搏于外,凝滞而收引,致使经脉不得通,关节烦疼,掣痛;湿邪黏腻,无阳而不化,滞留于关节之间,故关节难以屈伸;风湿在外,营卫失调,卫阳不固,故而汗出,汗出肌疏,卫阳失温,故恶风而不欲去衣。寒多为痛,阳遭阴而为烦,寒湿相搏,仲景公故曰“骨节烦疼”,湿邪郁阻;脾气不能上输,肺气不能下达,膀胱之液不藏,故上则表现为呼吸短气,下则表现为小便不利。风寒湿三邪互相搏结,经脉气血阻滞,关节已然“烦疼、掣痛”,故“近之则痛剧”不言而喻,湿邪溢于肌肤,阳虚不固,则身微肿。
《医宗金鉴·订正伤寒论注》中曰:“风湿相抟,骨节疼烦,重著不能转侧,湿胜风也。掣痛不可屈伸,风胜湿也。今掣痛不可屈伸,近之则痛剧,汗出、短气、恶风不欲去衣,皆风邪壅盛,伤肌表也。小便不利,湿内蓄也。身微肿者,湿外搏也。以甘草附子汤微汗之,祛风为主,除湿次之也。”
章虚谷曰:“此脾胃营卫皆虚,而阴邪痹结也。寒胜为痛痹,风胜为行痹,湿邪凝滞风寒而成。烦疼掣痛者,风也;不得屈伸,近之痛剧者,寒也;汗出而邪不去,恶风不欲去衣,营卫虚极矣。短气,小便不利,身微肿者,脾肾两虚,三焦气化无权,升降不利也。表里皆虚,邪痹不出,故以术、附、甘草大补脾肾之阳,而佐以桂枝通经脉,不散其邪而风寒湿自去矣。”
刘渡舟先生认为《医宗金鉴》过分拘于条文中“风湿”二字,认为本方是祛风湿之邪的汗剂。而章虚谷认为本方证是脾肾两虚,营卫虚极,表里皆虚,故该方是大补脾肾之阳之剂,认为不必散邪而寒湿自去。并以尤在泾之论为佐:“云得微汗则解者,非正发汗也,阳复而阴自解耳。”
“祛风祛湿”和“大补脾肾之阳”均有借鉴参考的价值。仲景公为我们详尽描述了该证,并附之以方,明确指出了该证的特征。
首先如何调风湿?仲景公曰:“病者一身尽疼,发热,日晡所剧者,名风湿。”日晡而阳气衰,阴气盛,湿为阴邪,故其时主也。再而仲景公曰:“风湿相搏,一身尽疼痛,法当汗出而解。值天阴雨不止,医云此可发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盖发其汗,汗大出者,但风气去,湿气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风湿者,发其汗,但微微似欲出汗者,风湿俱去也。”阳气虚而风湿重,如何发汗是对风湿寒湿为邪作乱治疗的关键,汗出太过则风去而湿留,故断不可使汗大出。
该方共四味药,用桂枝祛风通阳,炮附子温经散寒而止痛,白术燥湿,甘草补中。药物虽少,但蕴含妙义。附子合白术,而有术附汤之义,用以扶阳气而祛寒邪,故能治身体痛、骨节痛。桂枝伍甘草,又有了桂枝甘草汤之义,用以振奋心阳,而治短气与小便不利。而白术与桂、附为伍,温补脾肾,则温阳化气燥湿止痛之功尤著,加此则寒湿得去而疼痛自解。(冯向东)